心上蓮花群/沉默是金

一父親去世之前,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,人家談論鬼神六道輪迴之說,無論是誰說的,也無論說得多麼言之鑿鑿,我統統不信,我從來就是一句話:「哪來的鬼神,我怎麼沒見過?」可自從父親去世後,我經歷了種種奇怪的事情,方知自己當初是多麼無知與狂妄!我父親是2014101日去世的,死於癌症。父親去世後兩個月,我就頻頻做夢,夢見父親在病痛中受折磨,夢見父親痛苦不堪,夢見家人傷心悲痛……好幾次我在夢裡都哭醒了,每次醒來,夢境清晰,回憶夢境,痛苦更加劇烈。那段時間,我幾乎每天都會在凌晨兩三點就醒來,醒來後,心中的痛苦就定格在了夢裡,長時間恢復不過來。久而久之,我就睡眠不足,精疲力竭,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。

 終於有一天,我實在受不了了。想起了母親平時對付鬼神干擾的辦法,於是我對著虛空念道:「爸啊,我雖然不相信鬼神,但我情願相信您在天有靈!您這麼長時間託夢給我,你到底有什麼事啊?您是想要我給您燒百日紙錢嗎?如果是的,您就給我一個准信;如果不是的,您也告訴我,您到底想要什麼。求求您別折磨我了!」當天晚上,我第一次睡得很香,一個小夢都沒有做。那天我真正感覺到了,能夠睡一個安穩的覺,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!

兩天後我與同事聊天,順便提到了這件事,有一位信佛的女同事說:「你父親是有求於你。」同事的話,讓一向不信鬼神的我躊躇起來了。畢竟關係到我的父親,從情感上我是不情願草率地否認輪迴的可能性的。說完這話的當天晚上,我又做夢了,並且夢境十分恐怖。醒來時,我全身都汗濕了。我夢到在我家的祖墳山裡,很多犯人從我家的祖墳裡依次走出來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。在夢裡,我知道這些犯人都是去受刑的。在墳前有一顆棗樹,棗樹上沒有葉和果,只有鋒利的樹枝,而我的父親則被懸掛在棗樹上,他渾身是血,十分淒慘。這個夢讓我很害怕。我對我家祖墳幾乎沒任何印象,為了驗證夢境,我特意趕回老家,去了一趟祖墳山。我的天呀,祖墳周邊的情況竟然與我的夢境中一模一樣。更可怕的是,我看到了墳前果真有一棵棗樹!我以前並不知道那幾座墳是我家曾經的祖墳,更沒注意過什麼棗樹。那天在祖墳山,我的心如刀挖一樣的痛,嚎啕大哭:「爸爸,我該怎麼才能救你?」回來後,我就找到我那位同事,把事情詳細告訴她了。同事勸我讀佛經迴向我父親。從此,我就踏上了學佛的歷程。

同事給了我一本《觀世音菩薩普門品》,告訴我怎麼讀,怎麼迴向。我翻開普門品,從頭讀了一遍,非常拗口,讀得結結巴巴,磕磕絆絆。一個晚上,我勉強讀了三遍,就再也讀不下去了。第二天晚上,我勉強讀了兩遍;到了第三天晚上,我讀完第一遍,還沒來得及迴向,兩歲的女兒醒了。我就放下了經書去哄孩子,哄完孩子,自己瞌睡也來了,我就睡了。

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,夢中我父親身體佝僂,一身病態,衣衫襤褸,像一個乞丐一樣。父親用虛弱的聲音抱怨我:『我都這樣了,你還只記得你自己的孩子……』夢醒後,我心裡很恐懼。從那以後,我再也不敢怠慢了,每天堅持至少讀三遍《觀世音菩薩普門品》,到後來我一晚能讀5遍了。第八天,我還到龍泉寺為父親登記了往生牌位。第十天我再次夢見父親了。夢裡有一棟樓,樓上有一個露台,露台上有一個羊圈。我從那棟樓下來,走到樓外,迎面看見了父親。我看到父親精神抖擻,容光煥發,一身中灰色的中山裝,滿面笑容向我走來。父親經過我的身邊,直接走進了我身後的那棟樓,上了露台。醒來後,我雖然對讀經有了信心,但我還是有點懷疑我父親當時的去向還不算好(因為露台上的羊圈)。

於是我發誓,我一定要救我的父親!從此我讀經就更加精進了,我開始讀《地藏經》,《金剛經》,《心經》,還念《準提神咒》,念佛菩薩聖號。還以我父親名義助印、放生、布施。我自己做的每一次善行,都把功德迴向給父親。 2015年農曆七月,我發願為三惡道眾生讀21部《地藏經》。當晚又做夢了,那是最後一次關於父親的夢了。夢裡我沒有看到父親,只看到了一口棺材,我知道這棺材是我父親的,但我並沒有悲痛感。夢中我聽到有個聲音對我說:「《地藏經》長,你還不趕緊回去讀?還在這裡猶豫什麼?」醒後,我再也不敢懈怠了,後來很精進地堅持讀完了21部。此後我再沒有夢到父親了。

年底的時候我母親告訴我,父親託夢給侄子了。他要侄子告訴我哥,以後不要燒紙錢給他了,他用不著了。 2016年夏天,我在網上看了很多輪迴轉世的文章,就想到了父親,於是,我就求觀世音菩薩告訴我父親到了哪一道。那天晚上,我照樣做功課迴向給父親,做完功課後,我上香、供燈,虔誠地請菩薩於夢中指點。當晚果真做夢了,夢到我表哥家新生的兒子就是我父親投胎來的。夢裡清晰記得,那孩子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讓我印象特別深。醒來覺得有點奇特,但這畢竟只是個夢,我根本沒有當真。前面經歷了這麼多事,畢竟全都是夢境。從情感上,我寧願相信輪迴;但從理智上,還是希望看到更有說服力的事實。

2017215日,我表妹在市六院待產,我前去陪同。表哥也來了,他帶來了他一周歲左右的兒子。我是第一次見到表哥的兒子,他大老遠看到我,那眼神感覺特別熟悉,讓猛然想去年那個夢境,與夢中的眼神簡直一模一樣。他被我表哥抱著,身體直朝我這邊掙,表哥就把他抱到了我面前,他看到我,笑得很開心。那種親暱,似乎是很久很久就認識。那天去看表妹的親戚有十幾個人。這十幾個人裡,只有我是第一次見到他,然而他偏偏只認我,只向我示好。我們在醫院待了一會,表嫂給他泡了奶粉。奇怪的是,他接過奶瓶就遞給我,一定要給我喝。那個時候,我又想起了我的那個夢。我隱隱約約地感覺,他莫非真的是我父親投胎而來的?這個想法,讓我瞬間覺得很彆扭。如果夢是真的,那輩份就差了,我變成我父親的表姑了,汗!因此我沒有去逗他,而是盡量躲開他,甚至我都不敢正眼去看他。那種複雜的心情,那份說不出來的尷尬,真是無法言說。

後來他餓了,他姥姥拿出了隨身帶的餅乾給他吃。可他拿到餅乾,並沒有送進自己的嘴裡,而是睜大眼睛在人群裡到處尋找我。剛開始因為我沒有注意到,他都急得哭了。他看到了我,老遠就把手伸長,把餅乾遞給我吃。我沒有接他的餅乾,對他說:「寶寶吃,我不吃。」沒想到他居然生氣地在我手上拍了一下,然後用小手一口一口掰下來,親自放到我嘴裡,直到看見我嚥下去,他才高興了。後來在產房外,我表嫂給他泡奶粉,他又要我先喝,他才肯喝。他對我的那種感情,不是僅僅限於喜歡,而是有一種關心,一種天然的親。他只要看到我就笑,只要看到我的身影就高興。那種親暱,似乎很久很久就認識。也許我有孩子緣,但是別的孩子喜歡我,就會要我抱,也喜歡我抱。而他絕不讓我抱,只想對我好。我真的好奇怪。難道夢是真的?

那孩子的眼神,我真的不是多想。他的表現真的跟別的喜歡我的小孩子表現得完全不一樣。比如,他給我吃的喝的,那種認真、那種關切、那種執著,都超越了他自己。餓了就要吃,渴了就要喝,這是一個一歲孩子最基本的本能啊。可他不是,他推開別人找我,只認我,而且是只為了給我吃,給我喝。那是無視其他人存在的專一,都超越了他的母親——我的表嫂。表嫂見狀,酸溜溜地說,「既然這麼喜歡你,以後我有事,就帶去你家了。」在場所有親戚,也都感到十分驚訝。——奇怪,他沒見過你,怎麼就只認你,還什麼都專門送給你吃?

我寫這篇文章,我都不敢用『孩子』兩個字,而是用『他』。如果他真的是我父親投胎來的,但願他已經忘記了前世的事,但願他對我的那種好與親,只是因為一種前世的緣而帶來的自然的親切。否則亂了輩分,以後見面多尷尬呀。記載下這件事,我想起了梁武帝時期的誌公禪師那則典故與偈語:古古怪,怪怪古,孫子娶祖母。豬羊炕上坐,六親鍋裡煮。女吃母之肉,子打父皮鼓。眾人來賀喜,我看真是苦!

【醍醐灌頂】:

這孩子表現出來的對作者種種的好,不見得是記得前世,也許緣分與習氣的驅使下,只是對過去世女兒本能的關愛。人與人之間、乃至與動物之間,往往有一種說不清的緣,包括善緣與惡緣。比如對某些人一見面就莫名地親切、不需要理由的想對他(她)好,或對某些人有說不出理由的厭惡與排斥。現世原因之外,經常是有宿世善緣或惡緣在起作用的。人死後的輪迴,是根據業力、心性、願力與緣分,決定未來的去向的。業力與心性決定輪迴的層次,願力與緣分,決定在這一個層次中的具體去向。就像考大學一樣,分數決定考上的是本科還是專科,是一本還是二本。在能考上的前提下,可以報志願選擇這個分數段中不同的大學。輪迴的去向,也是同一個道理。業力與心性層次相差不大(比如兩個人都生在人道,或一個在人道、另一個落入畜生道),且緣分深,則在輪迴中還有相見的可能,只是相見不相識,只有那份本能的吸引或排斥還在。若業力與心性相差太遠,即使緣分再深,相見的機率也很低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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