懺除業障 悲欣交集

■台灣/南林寺涅槃組

一位比丘尼的往生

每一位有志之佛教僧伽,多本著悟世無常、了脫為本、上求下化、護教利生之志願,而割愛辭親、落髮出家;當其面臨一期生命將盡之因緣來臨時,如何自在地解脫生死,圓滿其出家修道之初願,是每一位僧伽一生修道之終極目的;又其週遭之人,又該如何幫助她完成其志願呢?下面是記錄一位青年比丘尼發心修道之概況,及在一個月內,從檢查發現得了急性骨髓性白血病,依佛所教,萬緣放下,一心念佛求生西方,正念分明,捨報安詳,念佛往生之經過。

釋見華比丘尼,法名傳明,生於民國五十六年三月二十三日,祖籍南投,家中排行老么,家人多為虔誠之佛教徒,自幼體弱,但聰慧嫻靜,為父母心中之掌上明珠。見華法師善根深厚,學生時代即積極學習佛法,於民國七十九年皈依當代高僧懺雲老和尚。就讀彰化師範大學時,加入佛學社,並親近參加懺公上人主辦之大專女學生齋戒學會及台中蓮社,長期研學佛法,於解行二門奠定良好之道業基礎,且多次在齋戒學會擔任解門組幹部,並於八十三年擔任齋戒學會總學員長。大學特殊教育系畢業後,前後從事中小學特殊教育工作達四年之久;任教期間,本佛子慈悲平等之心,教育智障兒童,每週多日於課後發心為智障兒童義務輔導教學,慈悲誠懇、盡心盡力,深獲家長及校方之感激讚許,故當其離職之時,諸多學生、家長及校方多不捨挽留。

然見華法師痛念世間無常、生死迅速。決志出家究竟「後生」之大事,毅然辭去教師之職,於民國八十四年八月投南林精舍尼僧團,住持體察她非壽長之相,故而慈允她早日剃度出家,以增長福慧,令修行往生有把握。在沙彌尼期間,即因其優良之教理基礎,獲師長之讚許,而指示為居士班宣講《八大人覺經》、《十善業道經》及《出家功德經》。除僧伽教育外,常住職事亦貢獻良多。八十六年十月再依佛制次第進受六法,成為式叉摩那,平日戒行嚴謹,積極學習大尼諸戒威儀,真實是「以戒為師」。八十八年十月底圓滿式叉摩那二年學戒後,同年十一月在常住求受具戒,成為清淨之比丘尼。

見華師於初學佛時,即深信好樂淨土法門,平日所行即是「禪教律回歸淨土與儒佛一貫」,每日除拜佛、念佛、誦戒之定課外,又常以讀誦大乘經典如《法華經》、《金剛經》為其功課。其道心堅固,柔弱之身驅下,卻有堅強之信念、意志,故當其自知身患難治之急性骨髓性白血症後,能理性、泰然地處之。

今年一月二十一日,見華師因重感冒發燒三天不退,送中國醫藥學院急救治療,檢驗為急性白血症且併發肺炎,當時她的白血球一○三○○○、血紅素七‧五六、血小板一八○○○,隨時有昏迷不醒而往生的狀況產生,常住大眾得知惡訊後,當晚於晚課後,集體為其誦《普門品》每人各三部,並緊急會議,商定於二十四日做骨髓穿刺檢驗前(二十二日至二十四日),為見華師解冤免難。故安排於二十二日寺眾拜《水懺》,並請宏杰法師施放大蒙山;二十三日寺眾再拜《水懺》一天,又幸蒙南普陀宗興法師等十位比丘,慈悲為其施放大蒙山超渡;二十四日常住眾念佛一天,又蒙宏杰法師蒙山超渡。

另一方面,寺中醫療組負責人員及幾位師長,分頭請教住院醫師及為其南北尋醫,乃至聯絡僧伽醫療基金會之執行長慧明法師,請求協助尋醫;常住大眾則輪班每次三位到醫院照顧,伴其念佛,二位居士在醫院附近處理特殊飲食,教學組負責對其狀況深入了解,並講說予大眾了解。而其父母亦為她放生,前後二次,共發心了二十六萬元;其父親及其兄長並為她發願分別捐款新臺幣三十萬、二十萬元予慈善機構。法會結束後,其體溫下降,病況暫時趨於穩定。此時其父母才說出,見華師出家之年,曾有人對其父母言那一年見華師會出國,或出家或可能精神上異常...,而見華師不會再回來(家)。而當年其父正因此言,故答允其出家;但一直覺得奇怪,出國、出家等都可再回家?怎麼說不會再回來呢?原來話中之意是暗示見華師出家之年,實則是與父母絕緣之年。幸賴出家,修福延壽,更得到僧伽的護持。

住院期間,更是夙業現前,輪班照料的見觀師,當見華師的友人來探病後,送其出病房時,在病房門口,見到一位高瘦的男子,站在其友人身旁,待定睛一看,卻不見了;又有次拿藥與見華師吃時,因怕她會嘔吐出來,故拍拍她的背,聽到背後有女子的聲音說:「對啦!幫她拍一拍!(臺語)」,而二十二日拜《水懺》的第一天中午,在常住的成住師中午休息時,躺到床上一閉眼,即見到一位頭髮齊耳的女子,站在她的床頭前,問此女要做什麼?找誰?此女回答:「要找見華師」,待成住師睜開眼睛,該女卻消失不見。當天天氣冷,成住師將被蓋到頭部時,又見到該女子(據言非是有惡意的臉孔)。而見華師本人於未住院前數日,也夢見已往生的姑母及由地裡爬出很多黑色的小蟲。由經驗判斷其病,應有其宿世冤親債主之因緣。

二十四日骨髓穿刺檢查,確定為急性骨髓性白血症M2型,此時病情雖稍有好轉,但血小板的指數卻一直不能有所回升。幾日後,見華師自己感知到,她過去世的一位男眾的冤親債主及與之所結冤業之情況。又有次休息時,見病床旁有一女眾,以有圓形小氣泡的塑膠袋,罩住她的頭,並以手掐她的脖子,在努力的喊念「阿彌陀佛」後(事實上,見華師她當下喊不出聲音,是用「心」喊的)才擺脫獲救。寺內法師到醫院探望,獲知此狀況,即為其冤親債主授三皈。依《無量壽經》之教理,為她們取一法號同為「妙音」,由當時看顧她的一位沙彌尼代為禮拜。

而因需靠藥物及不斷的輸血,才能維持其性命,西醫師建議儘快作化學治療,否則將很快惡化。師長們在詢問過幾位中西醫專家的意見及討論後,所獲結果「西醫言:不化療將昏迷死去,化療有百分之六十的療癒性,但承受不了時,也是昏迷的死去。」其家人到處請教大德,皆勸一心念佛。寺中某些法師們堅持化療,希望見華師能痊癒回來,繼續並肩為佛教努力,大眾共修或私下定課,都努力地迴向,希望有所轉機。如負責典座的見源師,願將自己在大寮服務三年的功德迴向給她,又有將多年定課迴向予她,大眾都希望見華師能平安回寺,但問及本人意思,見華師自知體質衰弱,表示不想作化療,想儘快回寺,令身心更為安穩。

由於見華師夙世之善根福德因緣,於病後感多方之善緣予以協助、迴向,如多位白血病之專家醫師前來看治並提供藥方;多位長老、法師善信每日為其迴向;蓮因寺懺雲老和尚,每日放蒙山後,亦為其迴向;元月二十六日至二月一日,南林舉行佛七,祈佛力、法力、大眾之力加被,懺除其個人宿世的障難,能令見華師如壽未終則病速癒,如壽已終能往生無障礙。

佛七期間正覺精舍方丈 慧天長老蒞臨,慈悲開示淨土法門之殊勝及念佛法要,開示錄音帶送往醫院予見華師恭聽,亦給她很大的鼓舞。二月三日見華師拒絕化學治療,決志求生西方,以回寺過年之由請假,自院返寺。當她回常住與大眾過年時,表現得心情開朗,談笑風生,不像有病;不過每兩天必需到醫院檢查及輸血,且其服務於衛生所的大姊,每天來寺為其作抽血檢查,寺中法師詢問有無往生之把握,見華師回答:「能否往生,全憑「信願」之有無。(彌陀四十八願的第十八願:若有眾生,欲生我國,至心信樂,乃至十念,若不生者,不取正覺。)」二月四日深夜至六日,因逢除夕及大年初一、二,又為見華師禮拜《三千佛懺》。

見華師得病後,深深體會及印證「假使百千劫,所造業不亡,因緣會遇時,果報還自受」之真實不虛,因此對因果業緣有深深之體悟。自醫院回寺後,見華師又恐今世於無明中亦不慎結了惡業,故於二月六日向師長及大眾僧「自恣」求懺悔及感恩大眾之慈悲照顧,亦向父母懺悔及感恩撫育深恩,求心無罣礙,安心自在地求生西方。其病情時好時壞,身體開始對輸血產生排斥。於二月七日,住持親領見華師及常住大眾,於大殿至誠禮拜《水懺》,見華師親自向其冤親債主求哀懺悔及發無上大願;下午拜懺時,沙彌尼見聖師見到見華師的正前方,有一男眾(但僅半身)對見華師微笑,再回頭看見華師,卻見她本人的前面有另一個她自己的影相在禮拜,而有一個圓形的光圈,落在她影相的頸背上,八日再與大眾同誦《地藏經》、《普門品》、《無量壽經》、《彌陀經》,晚間幸蒙宏杰法師慈允為冤親債主「妙音」授幽冥戒,此後全體住眾開始輪班陪見華師念佛,為其鼓勵。

此時身心安穩,病顏消失,多人見後都覺得其臉頰,由本來暗淡而垂下,變得向上揚而又有光彩。二月九日早上和尚尼領見華師往謁慧天長老。親自禮謝 長老給予開示、鼓勵與加持, 長老見後言宿業已消除,更鼓勵其萬緣放下,一心念佛祈求上品上生的信心,給予見華師最得力之開示—「倖生不生,必死不死」,並贈送印光大師之法語「生—若生西方庶可與佛光壽同一無量無邊矣」、「死—學道之人念念不忘此字則道業自成」。

恭聆 慧天長老開示後,回寺便寫遺囑給師長、同參及父母兄姊等,更將其私物供養長老及寺眾,且財物全部捨出。之後除少量的中藥外,謝絕一切醫藥及輸血,以堅定之信念,一心念佛,求生極樂淨土。自發病後,雖有病而無痛苦,其念佛之勇猛精進,勝於常人。大眾白天與見華師一同於念佛堂念佛,晚間輪班於其寮房陪念佛。十二日下午五時多見華師自行沐浴時,察覺下體有出血現象,向住持法師請求大眾為其助念。住持因而集眾,決定臨終助念的地點在念佛堂,幾位同參儘快佈置場地,同時請與本寺熟悉的何醫師,到寺為見華師把脈,把脈結果為「單脈的走向」,恐不久人世。

約八點多,全體住眾至念佛堂為之臨終助念,在大眾莊嚴之佛號聲中,見華師最初躺在臨時搬設的床鋪上,與大眾一同念佛,除有時有欲嘔吐之狀況外,其念佛聲字字清楚分明,中間還能喝水及上廁。後來更坐著念佛,於十三日凌晨二點多,要求要禮佛三拜,在無人攙扶下,自行禮佛三拜,爾後就坐著念佛,且時而讓大眾扶著禮佛、繞佛。住持法師恐其太疲倦,勉勵坐臥往生都一樣,主要是正念分明;於是臥下,念佛不斷。更有法師們一直拜佛,祈佛力加持,正念往生。

由於念佛念到很有精神,堅持要求回寮,免得大眾辛苦,故回寮由兩位法師陪伴念佛。直到見華師說雙耳聽不到,氣有點不順,乃靠坐在床邊念佛。此時她對住持說:「真的要走了,煩請大眾相送一程!」;有法師察覺她的瞳孔有放大現象,周圍人眾立即抬她到念佛堂,寺中長老叩大鐘三聲,所有住眾聽到後,立即搭衣衝到念佛堂為見華師助念。至凌晨五點二十分,見華師環看大眾一週。看著佛像,念到最後一聲「阿彌陀佛」聖號的「阿」字,就正念分明、安詳地往生了。

與其同時出家的見觀師,六點在念佛堂助念,很傷心地在一邊角落哭著,但待她閉起眼睛的時候,卻看到見華師很歡喜的告訴她說:「你不要哭,我很好,你要快樂的念佛。」當天早上在念佛堂助念,與她同戒的見廣師與見豪師,聽到她跟大眾一同念佛聲音。八小時後移靈至靈堂,當晚照客師因想到白天忙,沒空為見華師助念,故決定為她助念一夜。當時她所坐的位置靠近大門,因疲倦,眼睛不禁閉了起來,卻見到左手邊有很亮的三道光,睜眼卻看不到,閉眼又看到了,連試三次,皆是如此。

十三日至十八日,常住大眾輪班為其二十四小時助念,其眷屬、友人及知道此消息的法師、居士,也來為其助念。於其間舉行三天之「三時繫念法會」,迴向見華師蓮品上升,早日乘願再來,最後一天的法會時,見華師的大姊帶著友人簡醫師夫人來為見華師助念,並參加「三時繫念法會」。會前於靈堂助念時,簡太太見到見華師的遺相變成粉紅色,眼睛兩道光射向虛空;又法會時感受到見華師來向她道謝,並握住她的手,感覺是涼的但很舒服。連出殯時來捻香的體證法師,回去後也夢見見華師變得很莊嚴,來感謝法師在她生前所做的幫忙。

其臨終前後之狀況,雖有病而無痛苦,超乎醫學上所紀錄應有之種種病發情形,連前來驗屍的醫師都覺得非同常理,令人敬佩讚歎及感念三寶之不可思議。往生後七小時多,身體因神識之脫離,開始腫脹;經向長老們請問,長老表示無礙,最重要的是見華師臨命終最後一口氣,是正念分明念佛往生的。

二月十九日出殯火化,翌日大眾於其骨灰,拾獲舍利及舍利花無數。其中不少是金色、白色、亮黑色及翠綠色的。二十一日依其遺囑,將骨灰送至大海,施予水族眾生。二十三日依律將其遺物,「以亡五眾物」處理,分予大眾。

從九二一大地震到見華師的往生,令人深悟「生命無常、國土危脆」,縱有沖天大志,仍需做好自己的「腳跟大事」。見華師自發病至往生,前後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,所表現面對往生之勇敢、坦然與自在,及對彌陀淨土法門之深信切願、篤實念佛、往生西方,不僅給南林全體大眾鼓勵,亦上了最寶貴的一課。於此更深深體會師長們的苦心—對彌陀淨土課程之安排,終年不斷,週而復始;於行門上,督促大眾學習印光大師「竭誠盡敬,妙妙妙妙!」地加功用行,期大眾皆能當生成就,不虛此生。

嗚呼!其人已西歸。欣者其正念分明,生而無生,悲者是痛失僧才、佛門損將,不免悲欣交集,盈淚滿眶。祈早日乘願再來,迴入娑婆,廣度有情。

—轉載自民國八十九年四月「僧伽醫護」第七期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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